藤花落遗址位于连云港市国家级开发区中云乡诸朝村南部,西距新浦18公里,东距连云港港口7公里,处于风景秀丽的南云台山和北云台山之间谷地的冲积平原上,东经119º20’30”,北纬34º41’00”,海拔高度6—7米。

  1988年3月20日连云港市开发区南经七路施工建高压电塔挖塔基时发现两个灰坑,出有石斧、石锛、箭镞等原始物品,尤其是有件鸟头状灰陶鼎足,鸟头造型双目一睁一闭,栩栩如生。原中云乡文化站站长王继澄怀疑此物与以鸟为图腾的东夷少昊部落有关,遂立即通知了市文管会。1996年春在南京博物院主持下,由南京博物院、连云港市文管会和市博物馆组成藤花落遗址考古队,进行了试掘,藤花落遗址大规模发掘的序幕由此拉开。确定其为一处保存较好的龙山至岳石时期(距今4500—4000年,中国国家文明形成前夜)的聚落遗址。1998年—2000年又对其进行了大规模的大面积钻探发掘,最终确定藤花落遗址为龙山时期古城遗址:双重城垣,城内居住、生产、宗教性祭祀遗迹完备而且文化面貌比较单纯。非常适合进行长期的聚落考古发掘研究。

  遗址发掘期间,国家文物局专家组和考古学家俞伟超、张忠培、严文明、张学海等人莅临工地检查指导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藤花落遗址因其重要性、代表性和特殊性,荣膺“2000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01年藤花落遗址考古发掘项目还在国家文物局召开的“田野考古评审会”上,获得了唯一的一个二等奖(一等奖空缺)。

  对于史前文明,考古学习惯上以一种文化或一种文化典型类型的首次发现地现代地名来命名一系列相同、相似文化。藤花落遗址属于龙山文化,它的晚期是聚落发展的高峰,而后国家也是在这种发展中孕育而出的。因此,藤花落古城的发现无疑对原始社会末期聚落研究以及国家形成前的最后过渡期研究具有重大意义。

  目前,藤花落遗址已揭露面积约4000平方米,钻探面积逾30万平方米。发现龙山文化城址、大型台基、居住房址、生活垃圾用灰坑、灰沟、水沟、防护环城壕、水稻田及紧随龙山文化之后的岳石文化的环壕、灰坑等遗迹200多处。出土玉器、石器、陶器2000多件及发现炭化水稻数百粒。藤花落古城已比较充分反映了史前当地社会组织结构(如等级差别)、人们的精神信仰(如祭祀)、社会生产方式与日常生活等诸多方面丰富的内涵。

  藤花落古城位于南北云台山之间的冲积平原上,东面邻海,既有适于耕作、获取物质资料生活来源的肥沃土壤,又便于城市的自卫与防御,地理位置优越,是精心有意选择的结果。更重要的是,古城的双城格局和城墙构筑方法充分地反映了以石木器为主要生产工具的古城人不凡的智慧和杰出的工程建设水平。(碟盘上遗址)

  该城由内外两道城垣组成,外城平面呈圆角长方形,由城墙、城壕、城门等组成,面积约14000平方米,周长1520米,用版筑和堆筑方法筑成。城墙中间有垄状凸起的墙芯,并开凿较浅的墙芯基槽,在墙芯中部和两侧均有粗壮的木桩用来加固,且墙外两侧木桩均有规则的排桩。城壕在外城墙的外侧,宽7.5—8米,残深0.8米,内弧形壕壁,凹圜壕底。城门方面,外城南城门和东城门,建筑非常细致考究。比如外南城门,城墙的基础部分在城门处隔断,上部留出豁口,依城门两侧向上堆筑城墙,最里为版筑,外侧略倾斜似为护坡,并用排桩固定。又如城东门,在城墙里侧和临门道的墙面上,采用版筑法建造,呈L形将墙体包裹住,并用密集的排桩进行挡护加固。而内城平面呈圆角方形,面积约40000平方米,周长806米,内城和外城之间发现有道路和道路两侧的排水沟。内城与外城有着功能上的区别。所有的房址都在内城之中,在外城范围内还没有发现房址。东部、南部、西部内外城之间的距离相当,唯北部内外城之间有较广阔的空间,没有发现与居住生活有关的生活废弃所形成的堆积地层,可能主要为生产区。

  从建筑上来讲,内城墙基本上是全部采用版块夯筑,而且使用了大量的木桩加固,比较考究;外城则是以堆筑为主,只是近城门处采用了版块夯筑。在1999年发掘的城南部的一个工作区域的剖面上,发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现象,外城墙墙体两侧的地层堆积明显不一样,外侧耕作土层下是若干层水平状淤沙土堆积,多为纯净的黄灰沙土和青灰沙土,明显是受到海水倒灌和洪水冲击而形成。而外城墙内侧是当时的文化层堆积,外侧的水平状淤沙土堆积始终没有越过城墙。这为藤花落古城双重城垣格局和内外城构筑方法的迥异提供合理的自然原因方面的解释。

  藤花落古城双城城垣格局及内城垣与外城垣构筑方法上的差异是其宏观上的特色并服务于该古城社会整体需要,那么古城内城的平面布局则从考古发现这一实物证据的角度比较充分地反映了藤花落古城的的社会组织结构方面的内容,比如社会等级差异。这种社会面貌上的特征也证明并符合藤花落古城正处在史前原始氏族社会向国家社会过渡的时期。

  从时间上讲,藤花落古城距今4500—4000年,即公元前25—21世纪,而中国国家的形成标志性事件为公元前21世纪的大禹之子夏启建立第一个奴隶制国家—夏朝。藤花落古城内城考古发掘发现了大量的房址,三处夯土台基,两条内城主干道,大面积的红烧土等重要的遗迹现象。

  房子基址目前就发现了35座,形态多样,分为长方形单间房、双间房、排房、回字形房,并且呈现总体上布局的差异性。以内城东部的一条城址东西向的主干道为界,北部房址平面有圆形、梯形、方形,形状不甚规矩,房址单间面积比较小,多间房的分间不规矩,如其中一处房,南北面各有三间单间,每间面积在5—7平方米,而路南的房址结构考究,皆为方形,没有圆形,除单间房外,还有排房,平面较规整,双间房和排房的分间规矩,每间面积在12平方米。再往南不远还发现总面积达100平方米的回字型房。总之,考古发掘、钻探已表明内城中北部为居住区,房址形态多样,与社会家庭人口状况有关。南北房址状况差异则与社会成员区分即等级差异密切地联系在一起,一定程度地反映了其社会组织结构已呈现出多样性与复杂性。在一个贫富已开始分化,社会也存在不公平的情况下,氏族首领权力的强化、公共管理机制的出现成为一种必然。

  任何一个社会的存在与发展都必须要相应的社会生产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藤花落古城已发现了稻作农业生产区和手工业生产作坊区遗迹,以及大量的生产工具文化遗物,为我们认识和研究其社会生产状况提供了确凿的实物资料。在内城西部发现大面积的红烧土,有的地方厚达五六十厘米,还发现高温烧烤所产生的窑汗一类的凝结物。内城西北部,曾发现大量的石器,还出有磨制精致的锥形玉饰件和六棱柱水晶制品,其中出土的一件大砺石,长80、宽16、厚6—9厘米,三面均被磨成了凹面。上述发现强烈地暗示这一带存在着成规模的手工业生产作坊区。该作坊区不仅生产出制作精美、薄如蛋壳的黑陶器等日常生活用品、装饰用品,还为农业生产制造如石刀、石斧等工具,为狩猎、战争生产箭镞等遗物。

  藤花落古城遗址首次发现了龙山文化稻田遗迹。北部内外城之间一号水田遗迹平面呈不规则形,揭露面积约为67平方米,由水田、水口、水沟等组成。土壤经江苏省农科院测试分析,含有大量的水稻植体。在城外取样测试分析发现稻及与稻伴生的主要禾本科植物如芦苇、竹等蛋白石种类。一些遗迹单位中漂洗后的泥中发现炭化禾颗粒数百粒,经鉴定为粳稻。该稻作为文明的发现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表明农业生产成为该社会主要物质生活来源,而且也拉近了稻作农业由中国东部沿海传入日本的时间差距。为学术界所探讨的稻作农业何时何地由何途径向东传播到日本提供了新的线索。日本的稻作农业出现距今3300—3100年,而藤花落遗址后期的发现炭化稻米岳石文化的绝对年代经科学的碳十四测定,主要距今3900—3500年。

  从生产工具和生活遗物来看,也反映了藤花落生产经济极有农业性特色。生产工具中石器特别发达,斧、锛、刀、镞、凿等各类石器形式多样,且大部分磨制极为精致,主要为耕作用途。动物遗骸有猪、牛、梅花鹿等,贝类等海洋生物遗骸很少见,与山东半岛同类遗址如胶县三里河多见此类生活遗物有着明显的区别。

  在古代社会特别是原始社会,社会生产力对自然束缚有一定的突破,但人类的智慧对自然和社会现象还无法确切理解的时候,在他们劳动、生活乃至社会组织的正常运转都不得不对无法驾驭的自然力和社会力产生敬畏和崇拜,出现了类似宗教的精神信仰,成为他们所创造社会文明的一部分。藤花落古城社会的人们亦不例外。最具代表性的是内城居住区北发现的巨大的高台式建筑,建在台基上,平面呈回字形,外间面积达100平方米,内间面积达31平方米。墙基槽宽32—50厘米,深40厘米,基槽内墙柱洞密集,直径粗大,深过基槽。房址的垫土非常纯净,可分为两层。内间平面上分布三块巨石。南部正中部位从外向里有一条宽3.5米的道路。从它的形制与规模来看,已不是普通的民居,而是一座与宗教、祭祀或其它大型集会活动有关的建筑设施,与被称为“黄帝明堂”的日本古代的“社”遗迹相似。

  在古代,“社”为土地崇拜的场所。每年春耕和秋收之时都要在社中举行祭祀等活动。其它大事如战争,亦要向社神祭祷占卜吉凶。原始时代世界上的许多农业部落见到农作物从土地里生长出来,又不懂得其原因,出于对粮食丰收的祈求和依赖,就发生了土地崇拜,在发现的商代的甲骨文中“社”就是“土”字。夏商周三代主要以大树作为社神,但有地方也以大石为社神。时代更早的藤花落古城农业社会居址中巨型的“回”字房及其正中的大石头为考证中国“社”的源起提供了实物资料。

  上述高台建筑应为藤花落古城居民经常性的重要宗教类活动场所,在遗址里还发现了特定情形下的祭祀类的活动遗迹。在古城南墙门和南城门口两侧的城墙夯土中发现了许多长方形或椭圆形的土坑,其内分别埋置人、猪、狗,有的是数人同埋一坑,为人祭和动物祭坑,当为奠基的“人牲”和“牺牲”。它表明在重大的建筑活动中,用动物甚至是人来祭拜命运之神以求顺利和永固,成为一种固定仪式。

  藤花落人用双手和智慧创造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辉煌文明,我们在惊讶、折服之外,更深深思索着。